“二岁女童接连被两辆车碾过”事件中的小悦悦,经医院全力抢救无效,于2011年10月21日零时32分离世。一个两岁的小生命,在遭遇两辆车的无情碾压、18个路人的视而不见后,匆匆地离开了人世。面对如此冷漠,人们不禁开始扪心自问:究竟错在哪儿了?如果我是司机,亦或是路人,会不会伸出那一双可贵的援手呢?
小悦悦事件后,肇事司机在接受电视台采访时的一段话着实让人记忆深刻:“我本来想下车看一下,我看见血已经流出来了。我看看旁边没有人,就赶紧踩油门跑了。如果孩子死了,大不了赔一两万。如果活着的话,你知道可能几十万都不够……”
不难看出,肇事司机之所以会再次开车碾压,并不是因为天良丧尽,而是担心那“几十万都不够”。也正是这“几十万”成了压倒大多数人道德的最后一根稻草——作为上有老、下有小的普通人,肇事司机情急之下做了最糟糕的选择;而作为18名默默走过的路人,由于此前有太多好心人因为“扶一把”而惹火烧身、被讹诈数万元的案例,因而在恻隐之心和明哲保身之间,大家无一例外地选择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直到小悦悦离世,人们麻木的神经似乎才真正被刺痛,在痛斥制造悲剧的当事人的同时,网络上一场关于道德缺失原因的大讨论也开始甚嚣尘上。
“实际上,单纯苛责司机或者是路人缺乏道德的做法是不妥当的。在道路行驶当中,你我都是路人,也都可能是司机,如果在面对事故时,司机和路人中的大多数都选择了"不道德",这说明我们在制度层面太缺乏对"道德者"的保护了,换个角度,这个社会也太缺乏对"不道德者"的制度约束了。”谈及小悦悦事件中的法律问题,一位律师称,为了保障机动车道路交通事故受害人依法得到赔偿,我国自2006年7月1日起施行了《机动车交通事故责任强制保险条例》。按照该条例规定,被保险机动车发生道路交通事故造成本车人员、被保险人以外的受害人人身伤亡、财产损失的,由保险公司依法在机动车交通事故责任强制保险责任限额范围内予以赔偿。
一位财险公司的高管也告诉记者,交强险制度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交通事故发生后各方当事人的后顾之忧。但由于交强险作为一个强制性险种,只能提供基础性的保险保障,最高赔偿限额全部加起来只有12余万元,而要弥补交通事故中动辄数万元乃至数十万元的损失,就需要当事人在事前购买相应的商业保险了。“令人遗憾的是,囿于经济发展水平、保险意识薄弱等多种原因,我国商业保险的普及率并不高,保险深度和保险密度都与保险发达国家存在明显差距。据我了解,在有的保险发达国家,交通事故的急救是不预收任何费用的,救护车将伤病员送到医院后会立即抢救,不会先让你交押金再救人,在病人清醒后或症状缓和后医院才询问登记,病人只要出示保险卡或报保险号码,医院就会和保险公司结算,病人康复后签字即可出院,不需要自己出任何费用,甚至包括住院期间的特殊饮食和医生认为必须的24小时陪护费用,都由保险公司买单。如果是购买了旅游保险或国际保险的外国人或游客,也是由医院和病人投保的保险公司联系结算。”
如果说赔偿数目是阻碍人们伸出援手的直接原因,那么,时有发生的讹诈事件则是伤害人们良知的罪魁祸首。正是由于讹诈者屡屡得手,最终使得气节和道义输给了金钱和息事宁人的生活态度。 一位出租车司机告诉记者:“小悦悦事件中,伸出援手的是一位拾荒的大妈,没有开车又有摄像头的录像可以证明她的清白,于是这一事件变成了催人泪下的"救死扶伤"。但如果没有摄像头、没有目击者,救人的是一位开着车的人,那么,这件事说不定又会演变成讹人与被讹诈的恶性事件。面对这些无耻的讹诈者,无论是司机还是路人,都没有足够的精力和能力去和他们纠缠,长此以往,谁还敢仅仅凭借良知伸出手去扶上一把呢?”
显而易见,人们之所以对于“扶一把”顾虑重重,并不是由于大家已然麻木到对生命缺乏起码的尊重,更不是由于金钱至上的理念使得人们无暇顾及他人安危,而是在于施救者本身就缺乏起码的保护。面对厚颜无耻的讹诈者,施救者连自身起码的权益都无法保护,又何谈去帮助别人呢?正是出于被讹诈的担忧,使得司机和路人做出了“理性的”选择——视若无睹。
面对如此情形,一家专门经营车险的“天平汽车保险公司”发了一封倡议书,要求公司全体同事参与“扶一把”的公益活动。天平公司的文件里写到:凡天平汽车保险公司员工在职期间,遇到老人、小孩摔倒,应第一时间前去搀扶,不要有任何顾虑。若是遭到对方讹诈,公司将提供免费的法律援助,纵使败诉,公司也将代为承担全额赔偿。此文一发便引起了社会公众的热议,有人赞赏也有人质疑,有人认为这样有社会责任感的公司值得推崇,也有人认为作为一家名气并不大的保险公司,该公司有炒作的嫌疑。
对于公众的讨论,天平保险公司总经理助理陈文志称,起初自己只是将这个文件通过微博转发给自己公司的员工,没有想到引起如此大的反响,目前该倡议书刚刚传达下去,具体的细则还在制定中。“出台这么一个倡议书,其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了让自己公司的员工做好事不要有后顾之忧。而且我相信这份倡议书不会加重自己公司的财务负担,毕竟讹诈现象在社会上还是少数。”
一位保险监管机构的相关部门负责人也表示:“只有在制度设计上维护道德,才能形成道德风尚。天平公司的这份倡议书,为员工崇尚道德作了制度安排,提供了坚强后盾,说明天平保险公司的社会责任感很强。此外,保险本身不仅具有人们熟知的经济补偿功能,在防范和化解道德风险方面也能够发挥其特有职能。科学的保险制度安排,不仅能够减少社会成员之间的经济纠纷、完善社会保障制度,同时也在维护社会稳定等方面体现出了突出的社会管理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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